
大眾網記者 孫杰 李兆輝 王宗陽
6月8日下午,隨著英語科目交卷鈴聲響起,山東2017年夏季高考正式落下大幕。從1977年9月國家決定恢復高考開始,這個千軍萬馬過“獨木橋”的考試,已經走過了40個年頭。40年間,時代在不斷地進步,高考也早已不是改變人生命運的唯一途徑。近日,大眾網記者對話了三代高考人,聽他們講述自己和高考的故事。

田魯明向記者展示當年的準考證
一次考試,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
田魯明,62歲,山師附中退休教師,1977年參加高考,畢業于山東師范大學本科生物專業。
卜平平,57歲,濟南公交二公司一隊機務員,1978年參加高考,最終因幾分之差與大學失之交臂。
雖然都是土生土長的濟南人,又都有過下鄉的經歷,不過,田魯明和卜平平間沒有任何交集。但如果把兩人的經歷放在一起比較,你又不得不感嘆,高考是改變他們命運的一個分水嶺。
1977年9月,全國高校招生工作會議召開,會議決定立即恢復停止了10年之久的高考,“以統一考試、擇優錄取的方式選拔人才上大學”。接到要參加高考通知時,田魯明正在印刷廠里忙著往各地分發大眾日報。“當時大眾日報一天要往各地分發5萬份報紙。”田魯明說,他的工作就是捆報紙、往車上搬報紙。
“那時的條件和現在不一樣,當時車間里整天塵土飛揚。”田魯明告訴記者,雖然工作時都會戴著口罩,但每天鼻子里還是黑乎乎的。
當聽到恢復高考的消息后,田魯明就下決心一定要通過高考改變自己的命運。當時,他一天要工作8小時,三班倒,田魯明每天除了睡覺和工作外,剩下的時間都在學習。
最終,田魯明被山東師范大學生物專業錄取。“當時因為沒有經驗,不知道試卷是兩面的,所以有一門化學忘了答。”田魯明笑著說,如果算上化學成績,自己可能就被第一志愿的中國海洋大學錄取了。
據統計,1977年底,約有570萬青年“回歸”高考考場,各大專院校從中擇優錄取了27.3萬名學生,錄取率僅為4%,本科更是鳳毛麟角。
為了紀念自己從數百萬人中脫穎而出,田魯明至今還保留著大學的集體合影。“當時班里40個學生,現在有一半都在大學里當老師,還有七八個在國外,混的都很好。”田魯明說,當年班里同學中60%都是農民出身,如果不是因為高考,他們可能現在還要辛辛苦苦地種地。
2015年退休后,田魯明每年都要和老伴兒去國外看看。最近,田魯明又計劃著和老伴兒去歐洲旅游。“如果不是因為高考給了我改變命運的機會,我可能不會像現在過得這么自由。”
比田魯明晚一年參加高考的卜平平,雖然被學校從眾多學生中選中參加高考,但卻遺憾地與大學失之交臂。落榜后的卜平平進入濟南公交公司,先后做了18年的維修工人、3年的公交駕駛員、17年的技術管理工作。如今,已57歲的卜平平負責公司108部公交車輛的技術管理工作。“我挺幸運落榜后能找到這樣一份穩定的工作,不過如果當年考上大學,現在怎么也是個高級知識分子了。”卜平平笑著說。

田魯明至今還精心保留著大學畢業照。
高考幫他走出農村,卻沒讓他捧起“金飯碗”
高考,對于普通人尤其是那些祖祖輩輩“面朝黃土背朝天”的農民來說,一直被視為走出農村改變命運的“獨木橋”。不過,1996年開始,國家對于不回原籍的大學畢業生不再包分配,2000年開始,全面停止了包分配制度。而這也讓一些大學生的人生軌跡再次發生了改變。
李劍佐,1997年參加高考,私企老板,畢業于某交通類院校專科。
李劍佐還記得,當自己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,全村都沸騰了。“你們這個家族真是燒高香了,年年出大學生”“咱們村又有光了,又出了個大學生”“以后分配到政府機關里,可別把鄉親們忘嘍”……村民涌進李劍佐的家門,發自肺腑的感慨。哪怕沾一點點親的七大姑八大姨,也第一時間趕來慶賀。
在那個年代,通過了高考,就意味著捧起了“金飯碗”,將來肯定會到政府或者國企上班。李劍佐說,這場驚動全村的慶賀,大概持續了半個月,他家為此準備的飯菜不下20桌。
然而,作為一名教師,李劍佐的父親卻知道,國家從1996年開始,就不再為大學畢業生分配工作,孩子雖然考上大學,但畢業后卻不能像以前的大學生一樣,順利地進入政府事業單位。工作的事就像一塊巨石一樣,重重地壓在了李劍佐父親心上。
“父親是個要面子的人,之前村里的大學生都分配了好工作,雖然工資不多,但都是有身份的人了,而我畢業后如果連份工作都沒有,回到村里肯定是件丟人的事。”李劍佐說,他當時就明白父親的擔憂,所以他在大學努力學習,希望畢業后,憑借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謀到一份工作。
雖然在國家“雙向選擇”的政策指引下,李劍佐最終在一家國企找到了一份“鐵飯碗”的工作,但要想拿到這個所謂的“鐵飯碗”,并沒有那么簡單。按照政策,李劍佐需要先向當地部門一次性繳納8000元的“城市增容費”,才能獲得這個工作機會,留在城市。“8000元,這在當時幾乎是個天文數字。家里不可能拿得起。”李劍佐說,他沒有等父親“說不”,便收拾行囊,只身踏入省會濟南,開始了他打工的生活。
“如果我繼續留在村里,村里人肯定懷疑我‘鐵飯碗’的真實性。只有我出來,趕緊找份工作,才能盡快把這個事敷衍過去。”李劍佐說,沒想到的是,他在濟南憑借自己在大學所學的計算機專業,被一位民企老板相中,從此進入監控軟硬件行業。
2004年,李劍佐在濟南開辦了屬于自己的公司--山東劍佐電子有限公司,從事電子工程、電視監控以及通訊、消防工程的設計、安裝等,李劍佐的成功讓村里人都為之羨慕。
如今再談起那段往事,李劍佐絲毫沒有埋怨自己生不逢時,“不包分配,反而逼著我們這一代大學生使勁的往腦袋里塞知識,以防被社會淘汰。” 李劍佐說,不包分配也是好事,起碼學生自己的命運不用再被學校負責分配的老師把握。
高校擴招本科“井噴”,他專科畢業卻拿著6位數年薪
在叫停大學畢業生包分配的政策后,1999年,全國高校又開始大規模擴招。在那個人人都可以高考的年代,大學生也不再像以前那樣“值錢”。數據顯示,1999年,全國高校招生人數增加51.32萬人,招生總數達159.68萬人,增長速度達到史無前例的47.4%,之后2000年的擴招幅度為38.16%,2001年為21.61%,2002年為19.46%。
宋文坤,32歲,中鐵十局電務公司電氣化第二項目部副經理,2003年參加高考,畢業于山東交通職業學院汽車電子專業。
2003年,中國普通高校本專科生在校人數首次突破1000萬,而宋文坤恰好就是那一年參加的高考。“當時我們班里有一半人都能考上專科。”宋文坤說,由于自己在班里也只是中游水平,所以最后不出意外地考上了一所專科院校。
畢業后,當那些本科畢業生們還在嫌干工程又苦又累不掙錢時,宋文坤抓住機會向中鐵十局提交了簡歷。用宋文坤的話說,自己一個專科畢業,要是能有機會進入這么大一個國企工作,還有啥可挑的。
進入十局后,宋文坤被分配到了電氣化項目部工作。“雖然我也學的電子專業,但是來了以后才發現專業完全不對口。”宋文坤說,為了順利通過見習期考核,他只能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時間進行學習。
于是,他白天奔波在現場一線,對施工過程和關鍵工序進行盯控,晚上便一頭扎進圖紙和規范里,琢磨施工工藝,直至凌晨兩點多。宋文笑著說,自己高考時候都沒這么拼過。
功夫不負有心人,經過他接近一年的苦學,他終于順利通過了見習期考核,并定職工程師,先后參與負責了青島客站、膠濟客專、京滬高鐵等重點工程的技術管理工作。2008年,宋文坤組織編寫的“提高壓接式整體吊弦計算預配安裝準確度”榮獲了當年全國工程建設優秀質量管理小組二等獎。
可就當他對接觸網技術工作能夠獨當一面時,2009年,由于項目部缺少電力技術人員,宋文坤又主動請纓,接下了這個重擔。“活總得有人干,咱本身起點低,多學點技能沒壞處。”宋文坤笑著告訴記者。
于是,他一方面主動到相鄰標段單位進行學習,一方面向班組有經驗的老師請教,一邊靠實踐摸索經驗。經過短短三個月時間,便基本掌握了電力施工技術規范。在他的帶領下,電力專業提前15天一次送電成功,受到了建設單位的高度贊揚。
如今,宋文坤已經從當年的一名普通技術工人成長為項目副經理,年薪也達到了6位數,許多本科生甚至研究生都在他的領導下工作。“其實學歷并不意味著成功,通過努力,即使我們一樣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。”宋文坤感慨地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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